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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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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6 章

岳飛挑著個大包袱, 人生地不熟,只好任由旁人品頭評足。聽到此處,終於忍不住指出:“兩個都善射。不過我不需要綽號, 多謝兄臺關心……”

先前那兩人停了爭執,一致笑道:“小孩家懂什麽。有了綽號, 行走江湖才有底氣!你這名字, 重名重姓的,天下少說也有千兒八百。沒個諢號, 誰知道你是你?……”

“別聽他的,我也沒綽號。”阮曉露擠出人群, 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先前那幾人的高談闊論, “天下就一個岳飛, 直接記名字就行。”

岳飛總算松口氣, 餘光一瞥, 認出面前的小姐姐, 咣當一聲, 放下扁擔, 將那大包袱解在地上。

“還你!”

阮曉露一頭霧水,“你欠我啥了?”

彎腰一掀,包袱裏三張弓, 新漆鮮亮,還沒上弦, 弓梢無磨損,一看就是新近制作。

才想起來,全運會期間, 她不顧張叔夜的禁令,悄悄潛回梁山參賽。水邊無人接應。幸而遇上剛剛下山的岳飛, 幫她射了三支號箭——每一枝的距離都能打破梁山記錄——直接通知到水寨,這才給她叫來了船。

這三支箭射出去,由於力道太大,報廢了三張硬弓。阮曉露當然不會怪罪岳飛。賽後山寨清點兵器財產,她自掏腰包,賠上了這三張弓,然後就把此事拋在t z腦後。

岳飛卻一直惦記這事,今日來投義軍,還特地做了三張弓帶來,主打一個寧可麻煩自己,絕不讓旁人吃虧。

梁山當然不缺弓。但人家大老遠帶來,阮曉露不好推卻,挑了一張最軟小的,當即背上。

岳飛手作麻背反曲弓!就沖這裝備,她也得開始認真學射箭!

“其餘兩把,你帶著用吧。”她笑道,“對了小岳,你這次出門,家裏人知道嗎?你師傅知道嗎?”

雖然岳爺爺盛名傳於後世,但眼下他年紀太輕,變聲剛結束,一副初入江湖的萌新之相,阮曉露想膜拜也膜拜不起來,不如坦坦蕩蕩把他當個道上兄弟。

岳飛此時尚未成年。雖然在當前時代,像他這麽大的平民青少年早就開始幹活謀生,但他這一次行得太遠,阮曉露生怕過幾個月,他的家長找到梁山來要人。

“我的師父去世了。”岳飛黯然道,“家計艱難,我已稟過父母,自行出來討生活。”

阮曉露深感遺憾。岳飛這麽厲害,他的師父必定是絕頂高人,可惜不能相識。

“好。”她道,“今番既然來了,別的我不保證,至少飯管夠……”

岳飛又問:“有餉銀嗎?家母多病,做不得農活。”

旁邊人都笑:“小兄弟,你不是來替天行道的嗎?要掙錢,回去給財主看家護院去。”

岳飛一板一眼道:“替天行道要緊,但也得養家啊。”

即便是後世封聖的軍神,在他少年投軍之際,所慮不過養家糊口,讓家人鄉親安穩過活。

眾人都樂了。根據大夥以往的經驗,凡投奔梁山的各路豪傑,凡是開口江湖道義閉口仁俠正氣的,一般都是濫竽充數的騙子;反倒是踏實盤算過日子的,人品都差不到哪去。

阮曉露道:“鐵面孔目裴宣已經制定了一套軍功頒賞制度,大小功勞都有銀子領。你去找他了解一下。”

在梁山上,一切財產歸公,吃飯穿衣都有山寨包圓。今番出了梁山,進入社會,“公有制”當然不能再沿用,“軍功換跑腿”也不太現實。因此相關領導制定新規,約定義軍每人都能領到餉銀,覆蓋基本生活用度,數量和軍功掛鉤。至於這銀子誰出,梁山公庫先墊一部分,出了國境,向遼金地方官府支取。有白紙黑字蓋國印的和約為證,相信他們不會賴賬。

岳飛謝了。

這麽多臨時趕來的友軍,大多互不認識,雖然跟梁山好漢都友好相處,畢竟並非生死兄弟,沒法立刻打成一片。況且大夥在江湖上各自聞名,誰也不服誰的管。晁蓋建議,“友軍”部隊中另行推舉一個副將,配合林沖工作,帶領這些新加入的義軍成員。

無數聲音當即大呼:“盧員外!盧員外!”

盧俊義有錢有本事,外形出眾,性格大度。上次來梁山觀光一遭,給全山老幼都發了紅包,堪稱行走的財神爺。雖說梁山好漢輕財重義,但天上掉錢誰不愛,很多小嘍啰自發成為其粉絲,理所當然地推舉盧俊義成為義軍副統領。

扈三娘在一旁不高興:“我帶的人最多,為何不讓我帶隊?”

盧員外再帥氣多金,她也瞧不上,覺得他行事缺根弦,比當年的自己還不谙世事。

也有幾個外地好漢,在自家山頭上都是獨霸一方的老大,躍躍欲試地毛遂自薦,想當這個二把手,過後江湖上橫著走路。

鬧了一會兒,想起來軍中有個參謀:“阮姑娘!你說,他們誰也不服誰,咋辦啊?現上山去打擂,一輪一輪的,也來不及呀。”

阮曉露眺望遠處。晁蓋、吳用等幾個領導,此時正在和宋江及濟州府人員商議文書手續事宜。大軍在梁山腳下紮寨,估計要明天才能出發。夕陽斜照,將無數營帳染成橘色,驚動左近百姓,三三兩兩地好奇探頭。

她當仁不讓,道:“按咱們梁山的規矩,當然是誰行誰上——都有誰想競爭這個副統領的位子?盧員外?好,請站這裏,讓大夥認識一下……”

除了盧俊義、扈三娘,還有鹽幫的王擒龍、芒碭山的混世魔王樊瑞、相撲高手沒面目焦挺、江湖路路通錦豹子楊林、史進的前搭檔白花蛇楊春……一共數出九個候選人。

周遭眾人圍攏過來,習以為常地占座占位,等著看打架。幾個競爭對手也摩拳擦掌,扈三娘咬著一束紅繩,束起頭發。

阮曉露笑道:“這是要當統領,不是打手,不能只比武功,諸位不必緊張。”

圍觀人眾齊齊“咦”一聲。

難不成還要比謀略戰術?背《孫子兵法》

阮曉露令調撥一百個梁山嘍啰,按順序報數。十人一組,分成十組。

傳令間隙,她忽然道:“岳飛!你想不想來試試?”

岳飛正在向魯智深請教杖法呢,她叫了好幾聲,才跑過來,莫名其妙。

“姐姐?——參謀?”

總算想起來叫軍銜。

“九個人不好比。”阮曉露一本正經,“你來湊成十個,我好出題。”

岳飛問了旁人幾句,得知是在競爭副統領之職。不知阮姑娘有何秒策,還得數人頭,把他拉來湊數。

不過反正閑來無事。岳飛拱手:“聽從吩咐。”

就當幫她個忙。

“好。你們幾個抓鬮,各自認領一個十人小隊。剛才你們也看到了,分組過程全憑運氣,可以認為每組隊員能力相似。”阮曉露快速道,“我剛剛數出了一百張軍功券——過去投票作廢的,不必珍惜——每個嘍啰身上各帶一張,纏在腰帶裏。其中九十張軍功券,背面用墨水塗了黑色;十張軍功券,背面用朱筆塗了紅色。每組的十個嘍啰中,九個攜有黑色軍功券,一個攜有紅色軍功券。”

十位選手認真聆聽。焦挺低下頭,伸出十指比劃。

“在我宣布比賽開始之後,你們的任務,就是帶領自己的十人小隊,盡可能多的奪取軍功券——可以用武力,但不能致人受傷死亡,否則不但立刻判輸,還會軍法處罰——也可以用威逼利誘、花言巧語、坑蒙拐騙、陰謀詭計,隨便什麽方法。也可以跟別人組隊結盟,當然也可以博弈鬥智。總之,半個時辰後集合,哪個隊伍擁有的軍功券最多,哪位選手便可獲勝。

“對了,還有最重要的一點。在比賽結束之際,如果自己小組的紅色軍功券丟失,則算作自動出局……”

扈三娘立刻問:“如果先丟失,又奪得別人的呢?”

“可以。只要在比賽結束之際,擁有至少一張紅色軍功券,便可擁有計分資格。”

岳飛高聲問:“可以要求自己的隊員對身上軍功券的顏色保密嗎?”

“只要是在上述規則允許範圍之內,盡可自行制定計策。”阮曉露道,“比賽場地,東至寨主大營,西至替天行道旗,南至水邊玄女碑,北至朱貴酒店的馬廄。凡出界者——”

盧俊義滿懷希望地說:“一律判輸?”

那他只要施展神力,把別人推出去就行了!

“凡出界者,即刻離開比賽,他身上攜帶的軍功券也跟著作廢。”阮曉露邊想邊說,不慌不忙地一邊打補丁,“但是小組其他成員可以繼續比賽,直到時間截止。”

她頓一頓,在選手們臉上看到各色表情。

“周圍大家都是見證,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看著。若有任何違規,定然無所遁形。大家後退!”

阮曉露大聲一吼,無數看客興奮地向後挪動,清出比賽場地。

“這樣比試,公平合理,有沒有意見?沒有的話,放下手裏兵器,到玄女碑這裏來起個誓。”

雖說她相信這幾位選手的人品,但按照梁山的打擂慣例。迷信環節還是必不可少。不過她也挺喜歡這個儀式感。放到現代,運動員參賽之前不也得宣誓嗎。

她語速快,十位選手被她連番鞭策,頭腦懵著,不及思考,都聚到玄女碑下。宣誓抓鬮,各自認領了一隊嘍啰。

樊瑞笑呵呵地跟嘍啰們打招呼:“梁山的兄弟們好……”

“比賽開始。”

阮曉露一聲令下,眾人皆驚。十個小隊立在原處,都沒動彈。

“等等,”扈三娘道,“得讓我跟隊伍熟悉一下吧?人都還不認識……”

“真行軍打仗時,敵人可不等你們寒暄。”阮曉露笑道,“比賽開始,你們有半個時辰。”

旁人齊聲吶喊。

過了有那麽一秒鐘,只聽盧俊義大喊:“小的們,跟我上!先發制人!”

仿佛一顆頑石入水,一瞬間,場地裏亂成一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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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多數嘍啰還沒認全自t z己的隊伍,跟主帥也不太熟。在場地裏亂跑亂鬥了一陣,混亂中已經有人丟了軍功券。

扈三娘占得先手優勢。因為十個選手裏只有她一個女將,麾下嘍啰不會認錯人。她迅速聚攏自己的隊員,擊退幾次毫無章法的進攻,帶著隊伍撤退到場地邊緣。由於場地裏隊伍多,扈三娘一隊悄然撤退,其他人並未窮追猛打。扈三娘這才偷得喘息之機,快速記住幾個隊員的面孔,開始商量戰術。

“哪個身上有紅色軍功券,大家重點保護他……”

王擒龍則操著淮北口音,大聲叮囑隊員:“誰都不許洩露自己軍功券的顏色!盯緊一個人,以多打少!……”

樊瑞、鮑旭、楊春本是山大王出身,領導團隊頗有經驗。一邊指揮防守,一邊令隊員大聲通報各自姓名,還見縫插針地勉勵了幾句,進行了一次戰火中的團建。

楊林和韓伯龍都是江湖獨行俠,辦事全靠一身本事和運氣,沒帶過團隊。此時也不知該如何領導,只好身先士卒,率先沖鋒。一群嘍啰“忠心護主”,一窩蜂似的跟在後面,倒把他倆險些絆倒。

盧俊義小組的戰術就是沒有戰術,仗著自己的九尺身高、一身精雕細琢的功夫,十個嘍啰都跟在他身後,好似老鷹背後的小雞,一路怪叫平推,橫沖直撞,頃刻間擊敗好幾個倒黴嘍啰,也不知是誰家的,一擁而上,奪了黑色軍功券。

不過打了幾場,就出現新的問題。盧俊義又打倒一個岳飛手下嘍啰,簡單一搜身,“咦,他身上沒有軍功券。”

“當然沒有了!”那倒地的嘍啰反倒委屈,“都被您老人家搶過一次了!”

盧俊義笑道:“抱歉。不過你可得勤練功夫啦。”

既非性命相博之戰,對手之間也很禮貌,頂多陰陽怪氣地損上幾句。

盧俊義環顧四周。全場一百十人,混亂之中,誰也記不得到底誰被搶過軍功券。

軍功券藏在腰帶裏,無法一眼看出誰身上有、有幾張。這就大大增加了比賽難度。可想而知,按照“贏者通吃”的自然規則,隨著軍功券越來越集中於本領高強之人身上,隨便打倒一個人,尋獲軍功券的幾率越來越小,無端浪費時間和體力。

盧俊義輕輕一推,把那嘍啰推到場地之外。拿不到軍功券,減少一個別人的生力軍,也算有點用處。

這是第一個出局的。岳飛手下此時只剩九人。不過他也並非任人宰割。比賽剛剛開始,在大家都還在發楞、短短幾秒鐘時間裏,岳飛已經迅速問明了隊員姓名,設計了一套戰鬥暗號——何時聚攏、何時分散、如何提醒旁人危險、如何分辨友軍……

開場不到一炷香工夫,岳飛的小隊始終在邊緣徘徊,沒有大規模搶掠軍功券,但也沒丟。只是因為太靠近場地邊緣,反倒被盧俊義推出去一個。

扈三娘“磨刀不誤砍柴工”,分派好戰術,此時率眾沖上。她將手下小隊分為前鋒、側翼和掩護,十一個人扇形排開,儼然一個小小的楔形陣。在扈三娘的指揮下,迅速截住一個落單嘍啰,搜身——

“啊,沒有。”

接連好幾個嘍啰在她手中束手就擒,可是身上都沒有軍功券。

扈三娘猛地醒悟:“他們把軍功券都集中放在一個人身上了!”

一語點醒夢中人。焦挺、樊瑞等人幾個選手這才反應過來,居然還有這種操作!

可是,他們一不知采取這種策略的是哪個隊伍,二不知軍功券被轉移到了誰身上。風聲鶴唳地互相觀察,但大家臉上都沒寫字,什麽都看不出來。

扈三娘眼尖,忽然發現喪門神鮑旭身邊的嘍啰,隊伍排列得格外緊密,將鮑旭緊緊護在中間,密不透風。

此次比賽,比的是強奪軍功券,並非“擒賊先擒王”。隊員只需攥緊手裏軍功券,並不需要拼盡全力保護主帥。

除非……

扈三娘目光一霎,忽然發現那個姓岳的半大小子立在一丈之外,同時盯住鮑旭,若有所思。

兩人同時得出推論,鮑旭身上,多半藏著全隊的軍功券。

扈三娘心思飛轉。論本事,她在鮑旭之上。但如果貿然沖上去收割,就等於讓岳飛黃雀在後,平白撿漏。除非先對付岳飛……

正待發號施令,忽然,岳飛走近,好像只是打個招呼,輕聲道:“一起上,對半分。”

扈三娘吃驚地看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兄弟。他就不怕她合作以後馬上翻臉,一張也不分給他?

或者,他憑什麽認為她會信任自己,不怕他出爾反爾?

岳飛神色泰然,眼神指指場地另一側打成一團的幾個隊伍,道:“再猜忌,誰都得不到好處。”

扈三娘眉梢一挑,仿佛發現了游戲的新玩法。

“一起上。”她道,“紅的歸我。”

“好。”

兩人各自整肅隊伍,一個佯攻,一個偷襲,鮑旭的隊伍很快不敵,幾個嘍啰被丟出場外,鮑旭本人四仰八叉,倒在地上。十幾只糙手在他身上亂摸——

“咦??”

鮑旭哈哈大笑:“兵不厭詐……”

岳飛忽然縱身躍起,撲倒一個向外急跑的嘍啰。

“在這裏了!”

從那嘍啰腰間,掏出一疊十幾張軍功券。原來卻是鮑旭的疑兵之計,軍功券藏在他身邊的嘍啰手裏。

軍功券中果然有一張紅的。岳飛毫不猶豫,丟給扈三娘。

扈三娘微覺過意不去。若不是岳飛機智,這一次差點撲了個空。岳飛卻依然信守承諾,沒趁機討價還價,給自己要好處。

“岳兄小心,”她提醒,“你身後有人要偷襲。”

岳飛擊退兩個炮灰。兩個小組迅速瓜分了剩下的軍功券。

鮑旭自作聰明,結果全組軍功券被人一鍋端,氣得破口大罵。旁邊看客如同看了一場猴戲,笑得前仰後合。

阮曉露笑著提醒:“時間過半,大家抓緊。”

領導們還在忙。不少頭領聞訊而來。前排看不見,就上樹、上房,唯恐錯過好戲。戴宗近來事務繁忙,已經三天沒睡覺了,一雙黑眼圈比臉大。此時也強撐著,灌了口濃茶,讓小嘍啰把他扶到水亭頂上去。

花小妹幹脆讓花榮把她扛肩膀上,興奮地大喊:“扈三娘!你去後面包抄那個……那個叫什麽來著?盧員外,你這樣不行的,只進攻不防守,這叫狗熊掰棒子,你看你的人都丟了好幾次……啊啊啊,小心!”

花榮斥道:“觀棋不語,別瞎支招。”

因著崔瑤琴產期臨近,兄妹倆都選擇留在山上,照顧家人。此時只能過過嘴癮,在想象中馳騁疆場。

不過阮曉露也沒制止場外觀眾亂喊。既然是模擬作戰,那就模擬個徹底。真正打仗的時候,戰場可不是游戲裏的沙盒,不會只有幹幹凈凈的敵方隊伍供你練級。真正的戰爭環境覆雜多變,也會時刻出現無端幹擾——野獸、百姓、假情報、糟糕天氣……

“紅色軍功券應該是相當於每一隊的帥旗。”楊志一板一眼地分析,“黑色軍功券大概相當於糧食輜重。須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,能奪得敵人的糧草,讓敵人後勤乏力,便已勝利一半……”

林沖也撚須讚道:“這種比賽,改進一下,以後可以用來練兵。”

“阮姑娘,”劉唐由衷表示膜拜,“你如何想到這麽聰明的法子,這跟打仗差不多了!”

史進笑道:“人家是深藏不露,要是讓她上場,這十個肯定都不是對手。”

阮曉露看他一眼。這史進不簡單,追姑娘追了一年沒進展,這嘴可是愈發的甜。

“妹子,”張順悄聲問:“這局有解法麽?該使什麽計策,才能最終穩贏?你悄悄的說,我不聲張。”

阮曉露笑道:“你們擡舉我。這種局面,純靠隨機應變,哪有標準答案。”

其實這游戲純屬她靈機一動。若是讓她上場,未必能占得多少便宜。此時的梁山內外,聚集了北方綠林最頂尖的高手,有的天賦超群,有的多年苦練,有的得遇名師,有的際遇非凡……單論各項本事,阮曉露自認並不能獨占鰲頭。

但她的優勢並不在此。她就像一個盡責的教練員,理論知識過硬,目標導向明確,指導經驗豐富,雖然自己的實力比不上手下的運動員,但全靠她,才能激發出運動員最大的潛力。

至於她即興設計的這場比賽,也只是參照了多種體育賽事的輪廓,並非真正的模擬作戰。

不過,體育和戰爭,從某種意義上是相通的。都不僅需要肌肉t z,更需要腦子,最終的目標只有一個字:贏。

一場游戲之戰,大大拉近了陌生夥伴之間的距離。不僅參戰的,還有觀戰的,都興致勃勃地分析戰術得失,好像多年的老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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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場內局面更為混亂。見扈三娘和岳飛臨時結盟,旗開得勝,不少人也生出效仿之意。但大家都不太熟,無法對陌生人全心信任。樊瑞和楊林剛剛“聯手”,轉而又互相背刺,反而讓別人漁翁得利,搶走了紅色軍功券,贏來觀眾的大聲嘲笑。

王擒龍在鹽幫歷練多年,原本也是個小小頭腦,惜乎淮北口音太重,和隊友交流充滿障礙。他意識到自己大概當不得副統領,但也不願放棄比賽,幹脆開始搗亂,坐在地上大聲吆喝,說自己這還有五張軍功券,一百兩銀子一張,誰給錢就賣給誰。

盧俊義當即笑道:“我全要了!”

反倒把王擒龍嚇一跳:“員外,你當真啊?”

楊林帶領自己的小隊左沖右突,忽然撿了個大漏,從鮑旭團隊手裏奪到了三張黑色軍功券。正在偷著樂,不防背後有人偷襲,搶走了他們唯一一張紅色軍功券。楊林大急,想起阮曉露所述規則——丟了紅色軍功券,比賽結束時直接判輸,連忙帶人去奪。好容易奪回紅色的,黑色軍功券又丟了五六張……

出局的越來越多。此時場邊已經站了三十幾個嘍啰,還有幾個選手也先後被扔出場外。有的知道自己技不如人,安心躺平觀賽。有的不願接受失敗,化身場外指導,繼續指揮自己的嘍啰大殺四方……

老話說得好,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阮曉露畫出的比賽場地約莫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,且有土堆、亂世、樹叢、井欄等障礙物。參賽隊員只能看清自己周身數丈之內的場面,卻無法縱觀全局。賽程過半,很多人沒頭蒼蠅般跑來跑去,體力跟不上,坐在地上喘粗氣。

但奇怪的是,只有岳飛一人,似乎開了上帝視角,又似乎記憶力超群,誰身上有軍功券,誰身上沒有,誰在角落裏落單,誰剛剛體力透支……他都一清二楚,馬上就能率隊出現在合適的地方。因著此項,他的隊伍體力下降沒那麽快,對上敵人的時候,贏面甚大。剛開局的時候,他手下的嘍啰第一個出局,讓他在人數上處於劣勢;現在比賽進入尾聲,別人的隊伍紛紛減員,岳飛手下不多不少,依舊是九個人。

阮曉露來了興致,目光追隨岳飛。

不少觀眾也發現了,這個年紀最輕的少年弓手,正在不聲不響地收割全場。

問題是,他怎麽做到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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